虽然朱阿姨在窗台上撒了一条大米白线,我还是不敢开着窗睡。当我走近窗户时,我看到了叫我大吃一惊的一幕。
窗户玻璃上有一个湿淋淋的手印,窗户下面的地板上放着一个椰子壳制的冰箱贴。
是杨苏!
就是这么一瞬间,我从一个唯物主义者变成了一个唯心主义者。
前段时间,杨苏跟我说她想去马代度假,当时我告诉她,我刚从美国回来,打算搞个工作室,没心思去玩。我说,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个椰子壳做的冰箱贴吧,那玩意也挺有意思的。
后来,我不知道杨苏什么时候去马代的,她这个人一向说走就走,有时间就满世界跑,对于她的神出鬼没,我早就习惯了。
回想下午在车里,在电话里听到杨苏的声音,她说:“颜,我会来看你,把你要的东西给你,我就要走了。我有七天时间可以逗留,就剩下两天了,我得去干别的事。你自己搞好你的工作室。”
她所说的,我要的东西就是椰子壳做的冰箱贴。
杨苏果然来看我了,我拿起地上的冰箱贴,哭着把窗台上那条大米画的白线毁了,如果刚才的鬼压床是因为杨苏,我完全不觉得害怕了,我不会阻止我的闺蜜来看我,不管是她是人是鬼!
接着,我把房间里四个角落放着的那些盐巴也收起来了。
从下午到现在,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在做梦。
杨苏的死,第一次经历鬼压床,窗户上湿漉漉的手印,在地板上发现的椰子壳冰箱贴……
我睡不着觉了,我打开了电脑,开始查询相关的信息。
我怀疑现在的我拥有了某种灵异体质,就像朱阿姨说的,灵异体质不仅仅是有阴阳眼,对灵异体或灵异事件格外敏感的人都算是灵异体质,我觉得小蕾和那个怪男人来我的工作室找我,并非偶然,他们不是从众多的心理工作始中随机做出选择的。
而且。
我从小蕾和那个怪男人身上都闻到了那种特殊的味道。
在电梯间里,我感到自己耳边有气息,听到了低声的叹气声,那时候,我也闻到怪味了。
在车里,杨苏给我打电话,通话记录中并没有她的来电记录,而且几分钟后,杨陌驰告诉我杨苏已经死了,当时,车里也有那种味道。
刚才,我遭遇了鬼压床,杨苏把椰壳冰箱贴留在我房间的时候,我也闻到那股味道了。
我怀疑,我对灵异体或灵异事件的特殊感知力就是通过气味传达的。
当我闻到那种气味的时候,就表示周围有灵异体存在,或者就会有灵异事件发生。
这只是我的猜想,我想查查看,有没有跟我一样。
搜索了半天,没有结果。
看来没人跟我一样,我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,竟然获得这般绝无仅有的技能。
手机又响了起来。
是小蕾。
现在是凌晨两点半,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,实在是很不礼貌,我只是心理医师,我又不是她妈,干嘛有事就找我。
我拒绝接听她的电话。
几秒后,小蕾的电话又拨进来了。
我依旧拒绝。
接下来,小蕾锲而不舍地拨打着我的电话。
实在没办法了,我要是不接电话,她会一直打下去的,我只能接起电话来。
“周医生,救救我,我太痛苦了……”小蕾在哭。
“怎么回事,好好说话。”我像训斥一个孩子一样训斥小蕾。
“周医生,我受不了,我很痛苦,我真的有病吗?你告诉我,我是不是真的有病?”小蕾哭得更大声了。
我知道患有精神病的人是非常痛苦的,精神上的折磨不比身体上的折磨容易忍受。尤其是像小蕾这样患有严重妄想症的病人,的确容易出现精神崩溃的状况。
“周医生,你说话啊!我求求你了,救救我!”小蕾歇斯底里地在电话里大喊。
我束手无策,作为一个心理医师无法安抚病患的情绪,也的确是够无能的了,其实,此时此刻,我是被这一连串的事情弄乱了脑子,如果我依旧认为小蕾有妄想症,那么就得推翻我刚才的猜测,怪味的问题依旧无法解释,我自己可能也得了妄想症了。
椰壳冰箱贴就在我手边,它是真实存在的。
但,这并不表明杨苏真的来过,也可能是我刚才梦游了,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弄的,说不定我精神分裂了……
越想越感到恐怖,我都怀疑我自己生病了,我怎么帮助小蕾。
“周医生,你说话啊!你说话啊!我求求你了,我受不了了!”小蕾在电话里大喊着。
“别喊了!”我吼了一声,“安静下来。”
小蕾终于不再大喊大叫了。
“告诉我,发生什么事了?”我问。
“他又来了。我面对墙睡,他躺在我背后,我感受得到,我不敢扭头,他说话了,我听得到,我还很害怕,那声音就在我耳边啊!周医生,他就贴在我耳朵边说话啊!”小蕾说。
“我知道。”我说,“我知道你很害怕,冷静下来,现在你怎么样了?”
我的确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恐惧,因为我在电梯里就感受过那种东西在自己耳边叹息的感觉。
“现在没事了。”小蕾似乎放松了下来。
“他跟你说了什么?”我问。
“还是那句话:‘我的心是你的,我的魂是你的,你是我的。’”。小蕾说。
“只有这几句话?”我问。
“是的。”我说,“你不是说他每次来都要留下点东西吗?这次他留下了什么?”
“一件土黄色的夹克。”小蕾说。
土黄色夹克!
我的心一凉,我又想到那个大脸盘的怪男人了。
“他到底长什么样?”我问。
“我看不到他长什么样,我上次就跟你说了,我看不到他的样子的。每次都是。”小蕾说。
“既然现在没事了,你后天再来找我吧,明天我不在工作室。”我说。
明天我要去参加杨苏的葬礼。
“好。”小蕾的声音低低的。
我知道她不想挂电话,但她还是接受了我的建议。因为她是个懂事的女孩,她知道凌晨打扰别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。所以,她勉勉强强地挂了电话。
躺在床上,我又回想起第一次小蕾到我的工作室跟我讲的那些怪异的事情。
那天,小蕾坐在我对面。
她说:“周医生,别见怪,最近,我很怕冷,总觉得冷,所以才穿了羽绒服。”
我笑笑,说:“没关系的。”
我不会因为一件羽绒服就把一个人判定为疯子。
小蕾说:“其实,我不觉得我有病。真的。是我哥哥觉得我有病。”
“心理工作室不止是接待有精神疾病的人。”我说。
后来,我们东拉西扯地聊了半天,我发现小蕾精神一直处于紧张状态,对我并不是很信任。
一个小时候,小蕾忽然问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,她说:“周医生,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?”
“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?”我说。
“鬼。”小蕾盯着我的眼睛,清楚地吐出这个字。
“目前为止,科学尚不能证明的事物还很多……”我说。
小蕾打断了我:“周医生,我遇鬼了。”
“你能说说,到底是怎么回事吗?”我需要了解小蕾的详细情况。
小蕾说:“第一次撞鬼是半年前,那天晚上,我在朋友家聊天,九点半回家的,那天天气挺热的。”
“回家后,我打开门,第一件事就是去开灯,开关就在门旁边,伸手就能摸到。”
“那天,我找不到开关。我自己家,我开过无数次的开关,难道我还会记错位置?我摸索了好一阵,没有摸到开关。”
“四周伸手不见五指。”
这时候,我插了句话:“不可能,楼道里总有灯,再说城市里,屋子里不开灯,也会有霓虹的光从窗外透进来,不可能伸手不见五指。”
小蕾说:“就是伸手不见五指。那天不知怎么的,楼道里的灯好像坏了,我是用手机照着楼梯回家的。”
我没再讲话,等待她继续说下去。
她说:“忽然,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,好像有人在我家里。”
“我只有我哥哥一个亲人,但我没跟我哥哥住一块儿,他成家了,我独居。但我哥有我老房子的钥匙,所以我以为是我哥。我问,哥,是你回来了吗?”
“没人回答我。”
“我有点害怕了,那只手很大,冰冰凉的,我觉得我遇到坏人了,我的另一只手里攥着手机,我抬起手机,按亮了屏幕,但我什么也看不到,屏幕能照到的范围十分有限,没人。可是我的手依旧能感觉到抓住我的那只手凉冰冰的,很有力。”
“我被我看不到的东西抓住了,不是鬼,又是什么?”
我没发表任何评价,我只是说:“你刚才说这是你第一次撞鬼,还有几次?”
“四次。”小蕾说。
“说吧,把每次的情况都告诉我。”我说。
“第二次也是在家里。那天我夜里忽然醒了,我从来不会在夜里醒过来,但那天我却忽然醒了。接着,我就遇到了一件叫我感到毛骨悚然的事情。”